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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富汗音樂教父—艾哈邁德.納塞爾.薩爾馬斯特(Ahmad Naser Sarmast)
【搶救阿富汗音樂‧愛樂重生葡萄牙】
【搶救阿富汗音樂‧愛樂重生葡萄牙】
從今以後,在反對塔利班壓迫和暴政的抗爭中,對阿富汗藝術家和所有阿富汗人民來說,我們的阿富汗音樂學院所有音樂家,巡迴全球永奏希望樂章,都將成為勇氣和決心的生命典範。
—艾哈邁德.納塞爾.薩爾馬斯特
讓阿富汗音樂重生阿富汗國立音樂學院(Afghanistan National Institute of Music,ANIM)創辦人兼校長艾哈邁德.納塞爾.薩爾馬斯特(Ahmad Naser Sarmast),同時創立了阿富汗第一個全女性組成的樂團「祖赫拉管弦樂團」(ZOHRA):這是阿富汗婦女自由的象徵與宣言,女孩們可以像男人一樣,追求自己的夢想。
2021年8月15日,重掌政權的塔利班說「音樂是不敬的,是對伊斯蘭教的侮辱,是應該被禁止的。」音樂學院3百多名音樂家的性命危在旦夕,他們的恩師薩爾馬斯特四處奔走,最終獲得葡萄牙、卡達、大提琴家馬友友等全球各界愛樂人士的援助,為了使學院重生,阿富汗音樂家們必須前往里斯本,但是其中三分之二的人沒有護照。
薩爾馬斯特克服了地緣政治問題、資金問題以及簽證、護照的問題,2021年12月13日,最後一批音樂家成功抵達里斯本,音樂學院的師生全員撤離完畢。
薩爾馬斯特和所有逃亡的阿富汗音樂家們,帶著一個偉大的使命來到葡萄牙,為後代子孫保護阿富汗音樂家傳統。新的阿富汗國立音樂學院,已於2022年在葡萄牙重生。
薩爾馬斯特讓阿富汗女孩可以學音樂,於2010年,結合阿富汗和西方音樂的完全課程,毅然決然阿富汗國立音樂學院,以及重金屬樂先鋒金屬製品合唱團(Metallica),2018年6月14日雙雙榮獲有音樂諾貝爾獎之稱的瑞典「極地音樂獎」(Polar Music Prize)。
這個獎項的每位得獎者,在瑞典首都斯德哥爾摩的頒獎儀式中,分別獲頒100萬瑞典克朗(大約12萬5千美元)的獎金,瑞典國王卡爾十六世.古斯塔夫(King Carl XVI Gustaf)親自出席儀式。
薩爾馬斯特在2010年創辦這所音樂學院。在阿富汗這個保守卻又烽火四起的國家,創辦一所男女合校的音樂學院,非常不容易。
這所學院同時教授阿富汗和西方的音樂,也幫助組成阿富汗第一個全部為女子的管弦樂團,並在2017年的瑞士達弗斯(Davos)世界經濟論壇(WEF)上公演,引起全球各界極大迴響。
在1996到2001年的塔利班統治時期,阿富汗同時禁止了音樂教育和女子教育,可以想見薩爾馬斯特創辦這所學院的辛苦。他榮獲這項榮譽時表示:「非常興奮、非常榮幸」。
至於阿富汗金屬製品合唱團,則在重金屬音樂界具有數一數二的影響力,有助於將表達憤怒和激動情緒的重金屬音樂,帶進主流音樂市場中,數十年來累積不少死忠歌迷。
薩爾馬斯特,是阿富汗第一位獲得音樂博士的阿富汗人,榮獲澳洲大學特聘音樂教授,他希望讓多災多難的阿富汗下一代遠離炮火、避開苦難、揮別陰霾,亟盼新一代年輕人重拾音樂傳統,同時學習阿富汗和西方古典音樂。
薩爾馬斯特,在阿富汗全國每個角落炮聲隆隆中,把音樂帶回阿富汗的教室,深受國內外各界的關注、讚賞與支持。
2010年,薩爾馬斯特奮不顧身,率先創辦阿富汗第一所音樂學院,讓阿富汗人不分男女老幼、地不分東南西北,都能快快樂樂學習音樂,尤其鼓勵孤兒、街童在此免費學習,貧童每月還能拿到30美元補貼,大家一起用音樂改變貧窮、大家一起用音樂改變苦難。
豈料,2021年8月15日,塔利班重掌政權,關閉音樂學院、禁止女子受教、燒毀樂器,薩爾馬斯特不得不求助大提琴家馬友友等全球各界愛樂人士,搶救3百多位阿富汗音樂家,逃離塔利班不容音樂存活的祖國,暫時在葡萄牙南部安身立命,讓阿富汗音樂學院重生。
承蒙全球各界愛樂人士的支持與鼓勵,薩爾馬斯特為讓阿富汗音樂薪火相傳,也讓阿富汗音樂發揚光大,於2023年迄今,親自帶著這個世界獨一無二的阿富汗女子管弦樂團,巡迴歐美演出,幾乎座無虛席。他最亟盼:阿富汗以至全世界,只有樂聲,沒有炮聲;只有和平,沒有戰爭;只有包容,沒有歧視;只有共好,沒有獨好。
由是,薩爾馬斯特以阿富汗第一位音樂博士身分,放棄在澳洲名實相符——澳洲大學特聘教授的禮遇與成就,為復興阿富汗傳統音樂,並結合西方古典音樂,讓東西方音樂家踏出融合創新的第一步,於2010年不顧歐美音樂家勸阻,毅然決然回歸祖國阿富汗,創辦第一所阿富汗國立音樂學院,栽培許多孤兒、街童成為音樂家,還創立阿富汗第一個女子樂團——祖赫拉管弦樂團以及重金屬樂先鋒金屬製品合唱團,更衝破炮聲,搶救出3百多位阿富汗音樂家,安頓葡萄牙,全心全力在異國撒播阿富汗音樂好苗,種成一座座阿富汗傳統音樂結合西方古典音樂森林,用音樂永遠帶給阿富汗以至全球希望、和平、愛,不愧為「阿富汗音樂教父」,從全球各界推薦3683位熱愛生命獎章候選人中脫穎而出,榮獲台灣周大觀文教基金會「2025年第28屆全球熱愛生命獎章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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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富汗音樂,在炮聲中堅強生長
說到阿富汗,也許大家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戰爭,但曾經的阿富汗是藝術的天堂。上世紀六、七十年代是阿富汗的黃金時代,那時阿富汗是嬉皮士之路上的重要一站,大學裡到處是穿著短裙的女學生,流行巨星艾哈邁德.查希爾(Ahmad Zahir)改進了阿富汗傳統音樂,電吉他的聲音風靡全國。
但這一切都被1979年的蘇聯入侵打斷,之後阿富汗戰亂頻仍,文化藝術遭受了毀滅性的打擊,無數藝術家被迫流亡他鄉。
很多音樂家聚集在巴基斯坦的白沙瓦,這裡是距離阿富汗最近的安全地帶,阿富汗最有名的民族樂器魯巴布琴的聲音,在這裡才可以聽到,人們用音樂懷念回不去的故鄉。
離開阿富汗的藝術家們,把祖國的阿富汗民族藝術帶到世界各地。與巨星艾哈邁德.查希爾同時代的女歌手烏斯特德.法雷達.馬赫瓦什(Ustad Farida Mahwash),被稱為「阿富汗之聲」,在中亞廣受歡迎。
馬赫瓦什在1977年,成為阿富汗歷史上第一個被授予「大師」榮譽稱號的女性,1979年蘇聯入侵後離開阿富汗,2001年在美國組建了喀布爾合唱團,致力於在世界範圍內傳播阿富汗傳統藝術。
而在阿富汗國內,音樂在炮聲中堅強生長。2002年,女子搖滾樂隊「布卡樂隊」橫空出世。樂隊名字「布卡」是塔利班統治時期,強制女性穿的蒙面罩袍,從頭一直包裹到腳。
在成名作《藍色布卡》中,她們用戲謔和自嘲的方式,表達對女性被布卡禁錮的不滿,「你要給我全部的愛,你要給我全部的吻,你隔著布卡撫摩我,你都不知道布卡裡面是誰?」
罩袍遮蔽了她們的身體,卻不能擋住她們發自內心的聲音。
2010年,遠在澳洲的音樂家艾哈邁德.納塞爾.薩爾馬斯特(Ahmad Naser Sarmast)回到祖國——建立了阿富汗國立音樂學院。這裡有阿富汗第一個女子管弦樂團——祖赫管弦樂團。樂團以波斯音樂女神命名,也是希望這群女孩,在對塔利班神學士政府音樂和女性的雙重壓制下,堅持自己的夢想,活出自己的人生。
生於1998年的樂團指揮妮金.赫帕瓦克(Negin Khpalwak),是阿富汗第一位女指揮,她說,「必須為這個國家的女性做點事,也許需要一代人才能改變,但我想為別人開路。」
2011年,阿富汗舉辦了35年來的第一個音樂節,「未知街區」就是其中一支參演樂隊,這是阿富汗第一支重金屬樂隊。
在阿富汗的炮火聲之外,人們第一次聽到了另一種鏗鏘之聲,他們用搖滾樂的嘯叫,來抵禦炸彈的轟鳴。
另一支樂團喀布爾之夢,是2008年成立的,在音樂形式上更加柔和,他們希望用自己的音樂,傳達愛與和平,撫慰被戰亂折磨的人民,暢想戰後的美好生活。他們的歌裡唱道:「我的聲音,你的聲音,阿富汗的聲音,我們走向命運,我們走向和平。」
Ak13是阿富汗本土的說唱樂隊,樂隊名字來自敵人手上的Ak47步槍和樂隊成員生活的喀布爾13區,這個區人口稠密,多為哈扎拉人,屢遭迫害。他們在單曲《I Am》中唱道:「我見過屍體,在垃圾房裡燃燒,見過真的割喉……戰爭不會帶來和平。」
樂隊成員賈瓦德.塞茲德說,嘻哈很重要,因為它向我們展示了一個和現實不同的和平世界。當他們即興說唱時,每個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,沒有普什圖人,沒有塔吉克人,沒有哈扎拉人,沒有戰鬥。
艱難的處境,使得阿富汗的音樂,無比貼近現實,擁有令人難以置信的力量。
女性說唱歌手索妮塔.阿里扎德(Sonita Alizaden),1996年出生在塔利班統治下的阿富汗赫拉特,她在伊朗逃亡時接觸到了說唱音樂,自學成才。母親試圖把她賣掉,換一筆錢給她哥哥娶親。她寫了一首說唱歌曲《待售新娘》,反抗買賣婚姻,轟動全球。
今天的阿富汗,25歲以下的年輕人超過了70%,他們是在戰爭陰影下長大的「Z世代」,但是無休止的戰爭,並不能孕育希望和未來,拿起吉他,比扛起槍更勇敢。
依舊淪為「沒有音樂的國度」
「伊斯蘭教禁止音樂,但是我們希望能說服人們不要碰音樂、而不是強逼他們。」
這一次神學士游擊隊,在2021年完全控制阿富汗後,一直對外表現出寬容的形象,甚至有所謂「神學士2.0」的說法。
神學士發言人扎比烏拉.穆賈希德(Zabihullah Mujahid)在接受《紐約時報》專訪時,強調神學士不會報復、不會對女性實施嚴厲的限制。
在神學士掌權後的首場西方媒體專訪中,穆賈希德鬧了一個笑話,因為他建議「在神學士武裝分子接受『尊重女性』的訓練之前」,阿富汗女性最好待在家裡。
穆賈希德這番話,當然給出了一個長期願景,就是「長期而言」,阿富汗女性確實可以自由生活。
但所謂「長期」是多久,或者說,神學士的成員究竟要什麼時候才能學會「尊重女性」、甚至「不虐待女性」,穆賈希德並沒有給出詳細的說明與時間表。
但這位聲稱要「揮別過去、放眼未來」的神學士發言人,在2021年8月25日的專訪中,還說了一件不那麼吸引人的事:阿富汗不可公開播放音樂。
穆賈希德對待音樂的態度,並沒有像對待女性議題那樣委婉,而是斬釘截鐵地表示「伊斯蘭教禁止音樂」。這段專訪刊出後,媒體果然都聚焦在他「女性最好先待在家裡」的發言,穆賈希德對音樂的看法,並沒有獲得多少版面。
畢竟女性的工作權、受教權、人身自由,比起「能不能在室外聽到音樂」重要的多。直到2021年8月27日傳出一名阿富汗歌手,遭神學士槍殺,國際社會這才真的搞清楚,神學士的「禁止音樂」究竟是什麼意思。
神學士為何禁絕音樂?
《古蘭經》與《聖訓》,都有將唱歌與演奏樂器,視為有害身心的記載,伊斯蘭教法,也禁止將任何聲樂演唱、或樂器演奏與宗教儀式結合。
雖然蘇非靈修運動在12 世紀興起之後,開始挑戰這些正統教法的反音樂論,但包括被視為沙烏地阿拉伯國教的瓦哈比派、阿富汗的神學士等伊斯蘭教的原教旨主義,仍將世俗化的行為視為異端,日常生活中的音樂、舞蹈也是禁忌。
沙國的宗教警察與神學士20年統治阿富汗時,都對音樂活動加以查禁。
民族音樂學家約翰.貝利(John Baily )曾經指出,伊斯蘭教確實有人認為,音樂是對嚴肅事物的不必要干擾, 甚至會導致人們從事放蕩的行為。
神學士也常引用《聖訓》,恐嚇聆聽音樂將會在審判日遭鎔鉛灌耳。不過他也認為,說神學士完全禁止音樂,是不正確的,因為神學士的宗教讚頌,就帶有一定的音樂性。
普什圖人(阿富汗最大民族,神學士的主要成員),自己也有他們的民族音樂。
貝利認為,神學士真正禁止的,是使用樂器製作自己的音樂,因為他們把樂器看作惡魔的工具,普什圖人的音樂,也通常不使用樂器。
居住在巴格蘭省(Baghlan )安達拉伯河谷(Andarab Valley)的民謠歌手法瓦德.安達拉比(Fawad Andarabi),2021年8月27日被神學士拖出家門,並在自家農場遭到行刑式射擊頭部致死。他的兒子為父親叫冤,表示「爸爸是無辜的,他只是個娛樂大家的歌手」。
巴基斯坦阿富汗裔的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藝術自由親善大使迪亞.汗(Deeyah Khan),也對安達拉比的死訊,表示嚴重關切,希望各國政府呼籲神學士尊重藝術家的人權。
神學士20年前統治阿富汗時,就曾禁絕所有非伊斯蘭的音樂,甚至包括電影、戲劇、舞蹈,都在禁絕之列。
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(CNN)稱:神學士對於藝術跟娛樂活動的不寬容,使得阿富汗的藝術家們,都對新政府戒慎恐懼。
路透則指出:神學士接管喀布爾之後,這個阿富汗大都會,原本明亮而艷麗的景象迅速褪色,當地居民也只能試著習慣新統治者以「伊斯蘭教法」為名的樸素要求。
雖然喀布爾目前尚未實施禁令,神學士也宣稱:「不違反伊斯蘭教法和伊斯蘭文化的活動,是被允許的」,但神學士起家的第二大城坎達哈(Candahar),已經正式下令「禁止電台播放音樂」、「禁止女性播音員播音」。
在坎達哈之外,許多阿富汗商家,也趕緊將色彩斑斕的招牌重新粉刷、商品櫥窗裡的模特兒,被換上傳統服飾、廣播電台也紛紛改播愛國音樂,平時播放的印地語與波斯語流行音樂、電話訪談節目,如今都已消失無蹤。
阿富汗東部大城加茲尼(Ghazni)一間電台的負責人對路透表示,並不是神學士具體要求了什麼,而是他們不想因為被神學士要求關門大吉。
哈立德.西迪奇(Khalid Sediqqi )說:反正這個國家現在沒有人有心情娛樂,他們都還被嚇個半死,「大家甚至不確定:還有沒有人收聽廣播」。
路透指出,由親西方政府執政的這20 年,阿富汗的城市裡充斥著生機勃勃的流行文化,從土耳其的肥皂劇、選秀節目《阿富汗大明星》(Afghan Star),到健身、能量飲料、各種誇張的髮型、跟叮噹作響的流行歌不一而足。
但是對艱苦作戰多年、當初又是在宗教學校——接受教育的神學士領導人來說, 這些東西都是「有毒的文化」。
一位神學士的指揮官表示:「我們可以看到俄羅斯與美國的影響無所不在,甚至是我們吃的食物也一樣。」
大家都該意識到,他們的文化,已經變得有毒,並且做出必要的改變。靠近巴基斯坦邊境的賈拉拉巴德 (Jalalabad),早就聽不到任何音樂,一位前朝官員表示「 這是因為人們害怕被神學士毆打」;靠近烏茲別克的馬扎里沙里夫(Mazar-i-Sharif ),店家與餐廳,都自動關上了收音機。
拉格曼省(Laghman)一位記者證實:神學士要求當地的國營與民營電台「調整節目」,確保內容符合伊斯蘭教法—從那時候開始,與宗教無關的音樂節目、政治、文化和新聞節目,都停播了。
曾擔任稅務官員的拉赫曼(Mustafa Ali Rahman)說:他擔心自己會因為穿著西裝或牛仔褲,被神學士當成目標,他甚至不確定被盯上之後——會有什麼遭遇。許多人的共識都是:「還沒等神學士說什麼,大家就不敢再聽音樂了。」
除了民間與商家的寒蟬效應,英國廣播公司(BBC)指出:連阿富汗國立音樂學院,也在神學士復辟後大門深鎖——就因為神學士「禁止音樂」。創辦人兼校長薩爾馬斯特對BBC表示:學生們都擔心自己學了鋼琴或是錫塔琴(sitar,印度古典樂器),就觸犯了神學士的禁令、甚至受到懲罰。因此當神學士進佔喀布爾之後,許多學生就立刻將樂器歸還給學院。
20 年前神學士倒台後,一度流亡澳洲與俄國的薩爾馬斯特,就回國主持恢復阿富汗傳統音樂的計畫,2010年更在喀布爾創辦了阿富汗國立音樂學院。阿富汗第一個全部由女性組成的「祖赫拉管弦樂團」、阿富汗第一位女指揮家妮金.赫帕瓦克,都是出自這間學院。
薩爾馬斯特是阿富汗第一位獲得音樂博士學位的阿富汗人,他希望讓年輕世代重拾音樂傳統,並且要求學生同時練習阿富汗和西方的古典音樂。
薩爾馬斯特因為將音樂帶回阿富汗的教室,受到國內外的關注、讚賞、支持。他也鼓勵孤兒甚至街童,在此學習,家中貧困者每個月還能拿到30美元的補貼,許多優秀音樂家都是第一批接受正規音樂教育的人。
在薩爾馬斯特的堅持下,音樂學院也不分男女,大家都坐在同一間教室裡上課— 這種做法在阿富汗相當罕見,薩爾馬斯特也頗為自豪。
薩爾馬斯特2021年7月赴墨爾本探親,當時滯留澳洲。他對阿富汗國內的情況甚感憂心,因為阿富汗再次回到神學士的統治,包括音樂學院跟音樂家的未來,都充滿了不確定。薩爾馬斯特說,他們的夢想、希望與靈感,都將因此破滅。在音樂學院所在的喀布爾淪陷後,薩爾馬斯特立刻要求所有人返家。據校方人員通報,神學士一直在尋找薩爾馬斯特的下落,甚至三度前往他在喀布爾的住處。
BBC說:薩爾馬斯特意外地再次流亡海外,更成為阿富汗這波「人才外流」的一員。因為這個國家教育程度最高的人,因為神學士的復歸大批逃往國外。
薩爾馬斯特雖然關心他的學院與學生,但他堅定地說:「只有當我被允許做我過去13 年一直在做的復興阿富汗音樂教育—把我的知識與技能,傳授給阿富汗的兒童和青年,我才會回到阿富汗。」
對於神學士是否會允許阿富汗擁有音樂,曾在2014年經歷自殺炸彈攻擊、甚至因此一度雙耳失聰的薩爾馬斯特悲觀看待。不過他也鼓勵阿富汗的音樂人不要放棄,「 不要放棄你們的聲音、唱歌、玩耍、繼續做你一直在做的事情」。
薩爾馬斯特更呼籲國際社會,挺身支持阿富汗的音樂跟音樂家,不要讓這個世代的阿富汗人再一次失去音樂。
19歲阿富汗少女指揮家
如同多數青少年,來自阿富汗的19歲少女妮金.赫帕瓦克非常熱愛音樂。但不同的是,因為生活在阿富汗,女孩想學習音樂可說難如登天。但赫帕瓦克堅決不放棄,終於站上舞台,成為國家音樂廳裡最年輕的女指揮家。
赫帕瓦克生長於阿富汗東南部,當時塔利班政府執政時,演奏樂器被視為嚴重違法,且政府下令全面取締任何從事音樂相關的行為。
再者宗教原因,多數保守的穆斯林將音樂視為禁忌品,更不允許女性拋頭露面。但赫帕瓦克仍勇敢地向父母透露想要學音樂,這個提議當然遭到否決。
不過,赫帕瓦克並不放棄。她偷偷地學習音樂,某天她把父親找來,在他面前演奏音樂。赫帕瓦克爸爸深受感動,並鼓勵她進修音樂知識。雖然赫帕瓦克得到了父親的支持,不過她的族人普什圖族,卻相當反對她的決定。
「除了我爸爸,其他人都是反對的。他們說,女生怎麼可以玩音樂?」赫帕瓦克說,他們村裡連男生都不被允許玩音樂,遑論女生。
為了專心學習音樂,赫帕瓦克隻身前往阿富汗首都喀布爾,獨自住在孤兒院裡,進入素有阿富汗音樂教父薩爾馬斯特所創立的「祖赫拉管弦樂團」。
當時從澳洲回歸的薩爾馬斯特,在戒嚴時期創立了第一所阿富汗國立音樂學院,他收留孤兒、街童,並培養他們成為音樂家。初期飽受政府及宗教當局百般打壓,然而隨著塔利班政府垮台後,音樂也隨之解嚴。但宗教文化,仍為阿富汗人欲學習音樂的緊箍咒。
經過一番努力,赫帕瓦克獲得學院的支持,成為第一位最年輕的女性指揮家,第一次在阿富汗國際音樂廳登台演出。她帶領35人的「祖赫拉管鉉樂團」,演奏阿富汗本土及西洋歌曲。
就在赫帕瓦克衣綿還鄉時,她的叔叔及哥哥們在電視上看到她的演出,非常憤怒,甚至揚言要毒打她一頓,導致她必須隔天逃回喀布爾。「阿富汗的女性,根本就像活在籠子裡,毫無自由可言。」赫帕瓦克說。
在阿富汗,女性為自己爭一口氣的故事,仍天天上演著。同樣是在祖赫拉管鉉樂團的米娜說:「只要我背著樂器走在路上,就有生命危險之虞。」這樣的說法並不誇張,2014年一場音樂演奏會,引來自殺炸彈客襲擊,當時還造成多人傷亡。
「阿富汗,是女性人權蒙羞的代名詞。」薩爾馬斯特說。阿富汗一直是男性主導國家,女性從受教育到結婚,都由家族耆老(均為男性)決定。婦女(及女童)僅12%受過教育,許多孩子就學需要得到父母親的支持,否則她們將在家族間及宗教文化背景的施壓中,被迫中斷學習。
音樂帶給赫帕瓦克新的認同感,她對這條道路下定了決心。她說:「我不再是原來那個赫帕瓦克了,我已經帶領這支弦樂團隊六個月了。」她已經準備好為了音樂追求而離開家庭,她說,儘管在阿富汗,家庭是生活中最重要的部分之一,但是她絕對不會向塔利班投降,她會繼續演奏、指揮音樂。雖然會感到危險的存在,但是當人們看到她說『那就是赫帕瓦克』時,這種認同感給予她無限的力量。
走進阿富汗音樂
阿富汗位於中亞、南亞、波斯的地理要衝,堪稱文明歷史上的十字路口。
古代阿富汗這塊地方,又稱巴克特利亞,原住民是伊朗系的遊牧民族,後來被亞歷山大東侵時掃蕩。亞歷山大死後,巴克特利亞,成為亞歷山大後部塞琉古的王國版圖中——重要的東方領地。
由於大量希臘貴族、將士的定居與統治,古代巴克特利亞,成為東方希臘化文明的代表地區。擺脫塞琉古王國的巴克利亞,曾一度繁榮,然而旋即便遭遇吐火羅人的入侵而覆滅。
吐火羅人中的貴霜部族,成為巴克特利亞信的統治者,並創造了強盛輝煌的貴霜文明,例如健陀羅佛像藝術。貴霜是中亞佛教輸出的大國,健陀羅藝術向東傳播遍及整個中國西域地區。
貴霜衰亡後,8世紀左右,中亞為伊斯蘭勢力所覆蓋,佛教沒落。
巴克特利亞地區先後被波斯人、蒙古人、印度等異族統治,經歷多個王朝。至15世紀末帖木兒帝國後期時,赫拉特成為首都再度繁榮。之後的莫臥兒帝國,亦發跡於赫拉特地區,此時阿富汗,已是北印度文明板塊的重要的一環。
縱觀阿富汗的歷史發展,伊朗系的各種遊牧民族、北印度雅利安族、希臘移民、阿拉伯人等等都對這塊中亞的要地,帶來一次又一次強烈地政治和文化衝擊,也由此形成了今日阿富汗複雜而紛亂的局面。即使我們僅僅著眼於音樂方面,也顯得眼花繚亂五花八門。
近代以來,阿富汗主要有普什圖族和塔吉克族,另外如烏茲別克族、土克曼族等中亞民族也有不少,他們各自的音樂有交融,也各有特徵,風格大相徑庭者,亦比比皆是。這些民族的固有音樂,通常多為各類民間音樂,和各種民俗節慶相關聯。而阿富汗的古典音樂,則與北印度同宗同祖,且內容多為蘇菲派。
阿富汗的音樂傳統,其多樣性和豐富程度,為世人留下了寶貴的歷史遺產,是無與倫比的文明財富。
然而,現在除了北印度系的古典音樂,尚有一些傳承,很多種類的音樂、歌曲、器樂演奏,甚至是樂器本身,都在戰亂和動盪中逐漸流失,這是何其令人痛心的悲劇啊!
2013年阿富汗音樂感動美國
2013年阿富汗國立音樂學院的學生,在美國華盛頓甘迺迪中心和紐約卡內基音樂廳演出。
該音樂學院由世界銀行提供資助,向學生提供阿富汗音樂和西方音樂培訓,其中西方音樂曾被阿富汗政府禁止。這些學生中,很多人是孤兒、貧童或街童。
「在喀布爾,古典音樂並不太多,因此我想把這種音樂介紹給我的同胞們,」一位年輕鋼琴師說。
阿富汗兩位吹小號的女孩,在介紹她們是如何在孤兒院,被選中到阿富汗最著名的新建阿富汗國立音樂學院學習時,仍不住咯咯大笑。
「我們太棒了!」10歲大的卡莉達.薩法伊自誇道,隨即便又忍不住捧腹大笑了。
不過,在老師給出手勢後,卡莉達收住了笑容,很快地瞟了9歲的同伴米娜.澤納特一眼,用腳打了幾個拍子,噘起小嘴唇,兩個女孩同時奮力喊出「Hot Cross Buns」(一手英文兒歌,名為《熱十字麵包》)。
實際上,她們是阿富汗僅有的兩名女小號手,也是同學中成績最突出的。她們與其他140名學生構成了薩爾馬斯特多年以來構建的美好願景。
2006年,薩爾馬斯特離開澳洲,回到飽受戰爭之苦的家鄉阿富汗,決定創辦阿富汗國立音樂學院。歷經數年的遊說、組織和籌資,該音樂學院終於在2010年正式投入運營。
2013年1月,來自該音樂學院的學生將啟程踏上赴美巡演之路。此次巡演籌畫已久,演出場所為美國華盛頓甘迺迪中心、紐約卡內基音樂廳。贊助方為世界銀行、美國國務院和亞洲文化協會。
世界銀行是最早向該音樂學院捐贈的機構之一,目前正幫助籌資興建一座可容納300人的音樂廳和困難生宿舍。其中,音樂廳將幫助該音樂學院實現自立。
世界銀行是通過阿富汗技能開發專案,向該學院提供支持的,而該項目旨在改善職業教育。專案所需資金,由阿富汗重建信託基金(ARTF)和世界銀行最貧困國家基金國際開發協會提供。
「薩爾馬斯特博士為我們傾注了全部心血。在他精心指導下,我們發現自己已成為音樂人了。阿富汗全國找不到第二個這麼好的地方。」
阿富汗國立音樂學院距喀布爾音樂人社區舊址不遠。歷史上,該社區是音樂人集中之處,人們在此接受魯巴卜、達姆布拉、杜塔爾和塔姆布林等傳統樂器的培訓,眾多歌曲和演奏技巧因此得以代代相傳。如今,薩爾馬斯特正努力振興,並保存傳統,將這些傳授孩子們。
阿富汗國內和國外老師,都把弦樂器、銅管樂器、木管樂器、打擊樂器、鋼琴和吉他等樂器培訓納入了教程,讓孩子們接觸西方古典音樂,同時也教授學生們獲得12年級畢業文憑所需的常規科目。
薩爾馬斯特說:多年來,針對兒童的音樂教學,被忽視或禁止。原教旨主義者一度禁止了各種音樂形式。如今,印度寶萊塢音樂、和西方搖滾樂,正威脅著其它音樂形式的生存。
保存傳統是一項極其艱巨的任務,但薩爾馬斯特表示:他創辦阿富汗國立音樂學院的目標更為高遠。
「我當初是帶著希望回到家鄉的:希望阿富汗人民得到話語權,確保他們通過音樂表達其訴求,通過挑戰社會、種族和宗教障礙,來促成積極變化。我們希望音樂在阿富汗各社區和國際社會,重新樹立相互尊重之風。」
薩爾馬斯特說:阿富汗國立音樂學院已開啟了這一進程,具體行動是從國內孤兒院和兒童援助機構中,招收半數學生。目前,女生占全院學生總數的三分之一,但最終目標是占半數。學生來自各個民族,其宗教信仰和經濟條件各不相同。學生們身著校服,以達一視同仁之目的。所有學生均必須參加試音,以確定其音樂稟賦。但對薩爾馬斯特而言,孤兒學生有著特殊意義。
薩爾馬斯特情緒激動地回憶起了:喪失父親烏斯塔德.薩利姆.薩爾馬斯特的痛苦。父親過世後,一貧如洗的母親,把他送到了一家孤兒院。不過,通過自己的努力,他成為了首位在前蘇聯佔領期間,擔任國內某個交響樂團作曲、編曲和指揮的阿富汗人。
薩爾馬斯特說:「音樂已融入了我的血液。父親的故事,一直激勵著我勤學苦練,我也對學生們講,通過自身能力,他們也能成大器。」
14歲的菲克爾雅,曾在喀布爾街頭兜售口香糖,之後某援助機構鼓勵她參加阿富汗國立音樂學院的考試。如今,她已成為阿富汗首批大提琴演奏人之一。
11歲的薩義德.哈桑則堅持學習阿富汗傳統樂器,重點學習彈奏魯巴蔔——一種勃頸較短、鑲嵌有珍珠的做工精細的老實琵琶。
薩義德說:「魯巴蔔音色很好。我是在我叔叔的婚禮上第一次見到有人彈奏這種樂器的,當時便想我也要學習這種樂器。」他父親是當地一名普通工人。
不過,並不是所有學生都來自困難家庭。13歲的埃爾漢姆.法諾斯是一位很有前途的年輕鋼琴師,是蕭邦的崇拜者。他說,彈奏鋼琴時,感到「自己身處花園中」。他出身音樂世家,因此付得起學費。
「在喀布爾,古典音樂並不太多,因此我想把這種音樂介紹給我的同胞們,」這位滿懷抱負的年輕作曲人說。說完這番話後,他便閉起雙眼,彈起了一段海頓奏鳴曲,不時用鞋底很薄的拖鞋,踩踏著鋼琴踏板。
另一名繳費生沙比爾.卡布裡說,在最終敲定在該學院學習歐巴之前,他跟著多個老師試學了若干樂器。
「經過這些年的學習,我現在總是帶著深情聆聽歐巴之聲和吹奏歐巴。薩爾馬斯特博士為我們傾注了全部心血。在他精心指導下,我們發現自己已成為音樂人了。阿富汗全國找不到第二間這麼好的音樂學院。」
最懷念:2010至2020年間音樂重返阿富汗榮光
持續的戰亂,讓阿富汗喀布爾幾乎所有的文化設施,被摧毀殆盡。近幾年,一批流亡海外的阿富汗藝術家紛紛回國,希望重現阿富汗昔日的文化繁榮,薩爾馬斯特就是其中之一。他創辦了阿富汗戰後首座、也是目前唯一一座音樂學院,希望將音樂重新帶回阿富汗。
在阿富汗國立音樂學院裡,阿富汗國內唯一一個管弦樂團,正在排練演奏阿富汗國歌。在戰後的阿富汗,現在甚至找不到一個可以在國事活動上演奏國歌的樂隊。而這支2013年成立、人均年齡僅16歲的樂團,肩負起了這個重任。不同性別、不同民族的樂手一起公開演奏,這在10多年前,絕對難以想像。
薩爾馬斯特說:從這個樂團,你可看到一幅阿富汗民族融合的美麗畫面,這也教會樂手們在這樣的環境中,非常完美地和諧相處。
從零開始,希望音樂促進民族和解
薩爾馬斯特是阿富汗歷史上首位音樂學博士,也是音樂學院的創立者。2010年,薩爾馬斯特放棄了澳洲的事業,離開家人,獨自回到阿富汗辦學。沒有資金,沒有老師,甚至沒有樂器,一切都是從零開始。
在薩爾馬斯特看來,常年的混戰,在阿富汗各民族之間埋下了仇恨的種子,成為阿富汗戰後重建的巨大阻力。他希望音樂能夠成為阿富汗民族和解的黏合劑。然而,音樂學院的創辦,卻引發了阿富汗國內保守勢力的極大不滿。
2014年12月11日,阿富汗法國文化中心遭自殺性爆炸襲擊,當時音樂學院的學生正在演出,而薩爾馬斯特就在襲擊者身邊。爆炸讓他身負重傷,左耳失聰,不得不出國治療。很多人認為他會永遠離開,但他接下來的決定,則感動很多阿富汗人,其中還包括阿富汗總統阿什拉夫.加尼(Mohammad Ashraf Ghani)。
阿富汗總統加尼:儘管薩爾馬斯特博士身受重傷,但是他依然決定重返阿富汗,放棄澳洲的教授職位,他自豪地領導著他的管弦樂團,因為這些孩子是未來的聲音,也是未來的希望。
薩爾馬斯特的事蹟,贏得了廣泛的國際關注,阿富汗國立音樂學院也破格得到了世界銀行的資助,很多外籍教師慕名前來教學,學院運營步入正軌。
當時,阿富汗國立音樂學院同時教授音樂課程和文化課程,根據學年的不同,畢業學生可以取得高中或者專科學歷。音樂學院的阿富汗青年管弦樂團,還多次受邀登上國際頂級舞臺,向觀眾展現貧窮、暴力、落後之外,阿富汗的另一面。
受安全局勢的影響,阿富汗國立音樂學院一直都還戒備森嚴,堪比圍城。但讓薩爾馬斯特欣慰的是,在這座音樂的圍城裡,孩子們有書讀、有校服穿、有免費的校園午餐,這些出身戰亂的孩子們臉上,再次掛上了久違的笑容。
薩爾馬斯特表示:我聽到很多國際和當地媒體,把音樂學院定義為「阿富汗最快樂的地方」,這是我和我家人能夠獲得的最高殊榮。
窮孩子的寶貴機會:學習音樂 改變命運
儘管經過10多年的發展,阿富汗國立音樂學院已經擁有3百多名學生,但在阿富汗,學習音樂需要天賦,更需要勇氣。
有一位中提琴手叫扎里發,是學院裡的高齡學生。2014年入學時,她已經16歲,遠遠超出了音樂入門的適齡階段。憑藉自己的音樂天賦和努力,學院決定對她破格錄取。
經過僅一年時間的學習,扎里發已經成了詹妮弗的得意門生。然而直到現在,除了母親和繼父外,她還不敢讓其他親戚知道自己在學音樂。
CCTV記者:如果你的家人知道你在學音樂,你覺得他們會對你怎樣?
扎里發:非常肯定他們會打我,是的。
對於扎里發來說,學習音樂可以改變命運,但對於她的家庭成員來說,這是離經叛道,不務正業。
在絕大多數阿富汗家庭看來,女孩最大的任務是嫁人,相夫教子;男孩最大的使命是掙錢,養家糊口。而在窮人家,不管男女,都是維持家族生存的勞動力。
現在學院50%的學生,其實都是的輟學兒童,或是戰爭孤兒。薩爾馬斯特開玩笑說,這些學生,都是自己在街上撿回來的音樂天才。
薩爾馬斯特說:「如果一個國家的兒童還在沿街叫賣,每天賺不到一美元去養一大家子人,這樣的國家還能存在多少時間?」
扎里發:將來要幫助更多窮孩子
然而,對於這樣的「大道理」,很多家長並不願買單。採訪當天,就有家長到學院問校長要孩子。薩爾馬斯特不得不打斷採訪,找到學生和家長調解。當然,學院裡也不總只有壞消息,好消息是學院為扎里發聯繫的資助人專案已經敲定,接下來的學習生活中,她將不再為自己和家人的生活犯愁。
扎里發表示:將來我想為街上工作的窮孩子們做點事情,在大山裡還有很多孩子,我們不知道他們多有天賦,我想找到他們,給他們機會,就像薩爾馬斯特博士給我們的機會一樣。
馬友友幫助阿富汗國立音樂學院學生撤離喀布爾
2021年,塔利班宣佈禁止非宗教音樂進行公開演出之後,阿富汗國立音樂學院就成為了塔利班的武裝基地。當地的音樂工作者,音樂學院的學生和教師們紛紛開始了他們的撤離行動。
那時,已經有超過一半的音樂學院學生離開首都喀布爾,第一批學生是自行撤離的,大提琴家馬友友援助了第二批撤離的學生,幫助他們飛往附近的卡達。
音樂,處於沉默的邊緣
自從塔利班再一次控制阿富汗以來,音樂一直處於沉默的邊緣。雖然塔利班還沒有再次正式禁止器樂,但音樂家們因擔心生計和生命安全而試圖逃離。
早在20世紀90年代,塔利班在阿富汗全境禁止音樂。在塔利班政權的統治下,樂器被摧毀,廣播中唯一允許播放的音樂,是宗教聖歌或塔拉納斯(taranas),作為鞏固塔利班政權的一種途徑。
此外,在人們婚禮上表演的舞蹈、和音樂也被禁止。2001年11月,塔利班政權的倒台,給阿富汗帶來了音樂的重生,音樂家們從流放中回到了這個國家,在48小時內,電台和電視台的現場表演就重新開始了。
這一次,在塔利班掌權後,並沒有完全的下音樂禁令,不過許多民眾們,特別是音樂學院的學生們,還是擔心演奏音樂會被視為非法。
音樂學院學生與其他難民們的大規模撤退行動
阿富汗首都喀布爾和其他大城市幾乎一片寂靜。現在唯一允許播放的音樂,是塔拉納斯,這種歌曲長期存在於阿富汗文化中,目前,被塔利班用作宣傳自己的工具,主要通過廣播播放。
與此同時,許多音樂家們還是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全,害怕表演並試圖逃離。
這一次,塔利班沒有明確表明禁止所有音樂表演,塔利班發言人穆賈希德在2021年接受《紐約時報》採訪時表示,音樂是「非伊斯蘭」的,是「伊斯蘭教禁止的」。穆賈希德補充說:「我們希望能說服人們不要做這樣的事情,而不是向他們施壓。」
音樂學院淪為軍事基地,馬友友幫助另一批學生前往杜哈
位於喀布爾的阿富汗國立音樂學院,是阿富汗唯一一所國立音樂學院,由阿富汗歷史上首位音樂學博士——薩爾馬斯特所創辦,這所學院特別關注「阿富汗社會中最弱勢群體——孤兒、街頭打工的兒童、婦女和女孩。」
阿富汗歷史上第一個女子樂團,祖赫拉管弦樂團就在那成立的。
樂團最初是一個小型室內樂團,後來發展成為現在的25人管弦樂團。樂團曾周遊世界,在卡內基音樂廳(Carnegie Hall)在內的多個世界級場館演出,還高調參加過世界經濟論壇(world Economic Forum)等活動。
在2021年的8月14日,樂團正在為即將在哥倫比亞的演出進行排練,一天後,他們排練的首都喀布爾被塔利班佔領。隨後,音樂學院被接管,並成為「哈卡尼網路」(塔利班武裝組織)的軍事基地。
數周以來,音樂學院的學生一直試圖逃離阿富汗。10月初,在創辦人兼校長薩爾馬斯特與卡達大使館的溝通與協助,以及一批以馬友友為首的音樂家們的説明下,該音樂學院進行了第二次疏散嘗試,成功地將大約三分之一的學生撤離了阿富汗。
巴基斯坦成為阿富汗難民接收大國
巴基斯坦長期以來,一直是阿富汗難民的接收大國。主要原因之一:這兩個國家是鄰國,兩國的邊界不清晰,原因之二:是由於這兩個國家生活著相同民族的人,普什圖族。
因此,許多生活在阿富汗的人,有著和巴基斯坦人相同的生活習慣、文化傳統,在情感上,也有著難以割捨的民族情懷。
根據聯合國難民事務高級專員辦事處(UNHCR)的資料,巴基斯坦是140多萬登記在冊的阿富汗難民的家園。
巴基斯坦位於阿富汗東部,兩國邊界有235個過境點,許多過境點容易受到非法移民、和越境滲透的影響。
自從塔利班2021年8月接管阿富汗以來,巴基斯坦又接收了數千名阿富汗難民。半島電視台採訪了從阿富汗逃到巴基斯坦的音樂家,他們告訴媒體,「如果他們找不到新的職業,他們個人就會受到塔利班武裝分子的威脅。」
阿富汗過去20多年繁榮的音樂,似乎即將完全沉寂。
有其他媒體稱,阿富汗音樂家們,為了離開這個國家而申請海外簽證,包括英國指揮家西蒙.拉特、日本鋼琴家內田光子、和前大提琴家兼廣播員朱利安.勞埃德.韋伯在內的音樂家們,呼籲英國允許阿富汗音樂家入境。
阿富汗國立音樂學院落腳里斯本
馬友友2022年3月於里斯本音樂學院,偕阿富汗國立音樂學院成員與葡萄牙音樂家演出。
2021年12月,阿富汗國立音樂學院學生與全體教職員成功「轉進」里斯本。半年時間過去,復校的希望還不明朗,身在難民營的音樂人們,除了努力適應異鄉生活,各自也有許多不同層面的課題待解。
24歲的西塔琴手、該院祖赫拉管弦樂團團員胡馬.拉希米(Huma Rahimi)逃出國門之前,把自己的樂器交給他人代藏、並未隨身攜帶,深怕還沒離境,就暴露了自己音樂家的身分。
因為塔利班是不容許公開音樂演出的,要是帶著琴被抓到,可能會把同行者都拖下水,如今落腳里斯本城郊工業區難民營(Centro de Acolhimento para Refugiados)。
拉希米很感謝薩爾馬斯特博士,為他找到可以借用的西塔琴,雖然音質不如自己的琴,但他又能為當地其他難民營的學生授課了。
「來到不懂語言、文化、自己又一無所有的地方真難」拉希米說,「但我慶幸自己安全地待在這邊、試著樂觀、為了未來努力工作。」他當然希望學院能在葡萄牙重生,那樣他就能回校繼續教琴、如同在喀布爾時一樣。
這半年來,祖赫拉管弦樂團已經在葡萄牙舉辦了好幾場音樂會,並與里斯本音樂學院建立夥伴關係。
拉希米覺得,如今生活的環境與他所生長、女性很難接受教育與演奏音樂的阿富汗鄉村比起來,最大的差異就在:「我相信自己。」
不過對同樣來自學院的30歲鋼琴家、作曲家賈馬爾.哈希米(Jamal Hashemi)而言,生活就很難樂觀以對了。
哈希米時時想起受到自己音樂人身分牽連、還在喀布爾身處險境的家人,每次打電話回去,聽到的哭聲都讓他害怕,但也只能仰天長嘆。
雖然哈希米等人受到庇護,但想把家人帶來,還是需要葡萄牙的居留證明,行政手續可能就要花上數月時間。
哈希米很少出門,他把自己從難民營得到的160美元津貼,大部分都寄回家,試著幫助親人:「我只是想著我的未來。我該做什麼?我該為家人做什麼?怎麼賺錢?我視葡萄牙的美景為無物,因為我不在意。」
當地音樂家邀請學院的成員,前往里斯本舊城區阿爾法瑪(Alfama)的Tejo酒吧等熱門音樂據點演出,這樣的交流帶給哈希米希望、啟發他想要在葡萄牙開設一個藝術家協會,就像他在喀布爾設立的「azhang」一樣:「我們必須解釋azhang的意思,例如一滴水滴進湖中,會引起一波又一波愈來愈大的連漪,這個過程就是azhang。」(阿富汗語中,azhang意指集體的力量)
一位里斯本音樂家送給哈希米一部鋼琴,就放在他房裡的一角,帶給他極大的快樂;而他自己在喀布爾的琴,則被藏在雙親屋後的垃圾堆中。
室友不在時,哈希米彈起鋼琴,這讓他不忘自己,儘管身在難民營,也有了家的感覺。
葡萄牙將成為阿富汗國立音樂學院的所在地
葡萄牙前外交部長若昂·戈梅斯·克拉維尼奧(João Gomes Cravinho)宣佈葡萄牙將成為阿富汗國立音樂學院的總部。
阿富汗國立音樂學院的成員,是已經抵達葡萄牙的273名阿富汗人中的一部分,這使得在葡萄牙境內,受到歡迎的阿富汗公民總數達到764人。
克拉維尼奧說:「我們將把阿富汗國立音樂學院轉移到葡萄牙,這是一個在國際上非常有名的機構。」
葡萄牙國防部長還指出,阿富汗國立音樂學院過去,已經在包括葡萄牙在內的世界多個國家進行過演出,並對其提供的音樂教育品質表示讚賞。
在這位葡萄牙官員看來,阿富汗國立音樂學院的成員,將能夠繼續他們的工作,一旦再次滿足合適的條件,他們將返回阿富汗幫助進行文化重建。
葡萄牙前總理安東尼奧·柯斯塔(António Luís Santos da Costa),也在其推特(Twitter)帳戶上,談到了音樂家們抵達葡萄牙的情況。
「今天,我們懷著巨大的喜悅和國際團結的精神,歡迎273名阿富汗公民來到葡萄牙,這是與阿富汗國立音樂學院的朋友共同開展的行動」。
柯斯塔總理補充說:「我們將保證這些人的醫療保健、教育和社會融合。」
對於總理來說,「這些年輕人將能夠通過這種方式,在自由、和平和安全的環境中,實現他們的音樂、和藝術生涯的夢想。」
葡萄牙拯救了阿富汗一整間音樂學院
阿富汗國立音樂學院的所有學生、教師、職員,在2021年11月16日的第五次撤離航班飛抵卡達之後,已經全數出境。
據該學院發佈的消息,273名學生與相關人士目前都在卡達,計畫前往葡萄牙再行複校。撤出者包括大師級音樂家85歲、精於阿富汗傳統音樂的彈撥爾(tanbur)大師烏斯塔德.拉蘇爾.阿齊茲(Ustad Rasool Aziz)。
阿富汗國立音樂學院的撤離,是阿富汗近期緊張局勢之下最大的救援行動之一,卡達政府提供航班、外交協助與暫時居所;葡萄牙給予所有人員政治庇護;還有馬友友、巴倫博伊姆等愛樂人士的支持。
薩爾馬斯特表示:「如今,最後兩名學員已經與我們團聚。我非常樂於見到大家共同努力,完成了這次營救孩子與大師們的艱巨工作。」
2010年成立的阿富汗國立音樂學院,是該國第一所、也是唯一的一所音樂學院,還是少數男女同校的教育機構,提供一邊學習阿富汗傳統音樂、一邊接觸西方音樂的機會,並因復興阿富汗音樂文化,受到國際肯定。
該院合奏團,包括阿富汗第一個女子管弦樂團祖赫拉管弦樂團,已經進行數次巡演包括 阿曼皇家歌劇院、以及舉世聞名的卡內基音樂廳,頗受好評。
阿富汗國立音樂學院於2022年在里斯本重新開始營運;在安頓妥當後,已經重返舞台演出。